Quentin’s last meal on earth

五点半钟闹铃响起的时候, 我已经睁了眼睛, 等待着天明. 今天,我已经失去最后一个朋友. 今天,我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说话. 今天,我睁着眼,躺在床上,绝望着. 我起了身,捏了捏睡衣,拖着僵硬的身体, 刷牙,洗脸. 刮了胡子, 喷上香水. 脱下睡衣, 穿上衬衫和长裤. 扣上袖扣, 捏平裤腿. 戴上手表, 眼镜和皮带. 理了理头发和呼吸. 作息的惯性让人保持清醒. 我为仪式而活着. 没有仪式与习俗的文明怎样流传? 我不知道怎样开始一段对话. 如果没有<生日快乐><节日快乐>, 甚至如果没有<早安><晚安>, 我都不晓得怎样和你们建立联系. 我对着镜子, 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包裹在整齐衣服下的躯壳给我些许的安全感. 熨平上身的衬衣给我莫名的好心情. 我套上外套, 关灯的时候, 在灯泡里, 看见了死亡. 接近中午的时候, 我来到隔着学校两条街的餐馆. 时间尚早, 店里只有几个人. 带着书包的学生, 看报纸的老头, 脱下高跟鞋, 边喝冰水边讲电话的女人. 统统都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人们, 徒劳无益的为了重新建立与人类社会的联系而费劲唇舌. 我照常点了牛角包, 鸡块跟咖啡. […]

名字

—–我在梦里, 打开门, 满眼却是, 凡尘—— 我讨厌我的名字 一个强加身上的符号 本来的一个魂 有了两个分身 我开始逃跑 一辈子的目的 便是要摆脱我的名字 和一个不是自己的 自己 我筋疲力尽 转身才看到 它如影随形 摆脱不掉 原来逃避 是为了重逢 终于 我变成了我的名字 原来我的名字 就是我自己 而今这世上 只剩下了我和我的名字 我看着另一个我 镜面反射着回音 我分成了我和名字 我的名字亦分成了 两个名字 在名字里 我奔跑着 打开梦的门 满眼却是 凡尘   历史上的今天: 2010年12月9日 落叶

杂记1108

今天梦见来了月经. 身体冷的厉害,穿上羽绒衣还冻得够呛. 只能弯着腿蜷在将将可以包裹的住的被子里咯咯打颤.胃口则是一点都没,时而又饿的咬牙,吃一口则又涨的难受.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分不清或饿或饱,或冷或痛,或醒或梦. 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一个人.比孤零零的面对一整个世界还要糟的是束手无策却知道要孤零零的面对一整个世界.仿佛漆黑的夜,独自走进海里,每走一步空气便少一点,海水的压力更大一点,直到咬紧牙关攥紧手掌屏住呼吸,<咕噜>一声被完全没过. <啪嗒>一滴水声.便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咬着牙抿紧嘴. 一个字也不能说.

我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好像有一个转折点一闪而过, 萤火虫般的发出幽亮的绿光. 我试图握住她. 翻开手, 却什么也没有了. 一定是我在冷风冷雨里驻足了太久, 身体僵硬, 以致手脚不利索了. 或许是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产生了错觉, 无法准确定位到亮点的确切位置. 也可能久违了得兴奋让我浑身上下颤动的失去了判断能力. 或许… 总之这一束光稍纵即逝, 我察觉的快, 失去的更快. 这一扇门微微开了一点, 稍稍透出里面的光,暖 和香味, 却又<哐当>一声的死死拴上了——而我还在抱怨这风太大. 我不喜欢眼睁睁看着她从手边滑过的错失感, 尤其这般迅速. 我突然也很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不确定, 像飘在空中的萤火一样的不确定感. ——我却还忘了问你的名字. 而我还得面对这冷的发凉的雨天 独自一人 面对蓝的发黑的天空和远方的地平线 和置身其中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恐惧.

猫的脖子 3

tara不见了. tara是只猫.一只摸不到脖子的小猫. 所以tara的消失毫不意外. tara住在同一座公寓的二楼一间屋里.平时每天走正门进出的时候看不见那间屋,只有在走向公寓院子尽头的停车位的路上才会经过. 每次开车回来都很晚,<啪嗒>一声停好车,一转身抬头,二楼的那间房间立刻一览无余.房间很宽敞,很空,帘子总是开着,时而开着嫩黄的顶灯.猫便窝在窗缝上,盘踞着俯看窗外.开灯的时候,猫是虎皮黄色的;屋里熄灯的时候,外头惨淡的路灯照出一个黑色的剪影, 玻璃弹子一样的眼睛嵌在黑影里, 发出和脚下摩擦沙地的刺刺声——猜是这声音,从车子的距离何至于能听见二楼房里眼珠摩擦眼眶的声音. 于是这成了一个场景,一个有固定套路的布景. 刹车.拉闸.开门.关门.上锁.转身.仰头.确认剪影.确认摩擦的声音.确认完每一个步骤,完成整个仪式,僵硬的身躯才能放松下来,自如的走过回公寓的小路. tara没有表情.不咧嘴.也不打哈欠.眼睛也没有特别的表情.没有贵气逼人.也没有楚楚动人.慢慢的,虎皮色的花斑身子成了漆黑的硬纸板剪影,玻璃弹子的眼珠成了熬不过冬天印在墙上的爬山虎. 但是仪式成了习惯,愈发显出每个步骤确认的重要. 习惯成了自然以后, 有时候也能开始读到tara并非不存在的表情. 会歪头.会踱步.会瘫倒. 会笑. 会好奇. 会想要更多. 会撒娇. 会不耐烦. 会语重心长… 尾巴扬起是一个意思,半弯着是另一个意思. 躺着握爪是一个意思,蜷缩着握爪又是另一个意思.即使表达同一种情绪,可以用胡子,用虎牙,还可以用抬头纹. 如此丰富,却又无比新奇,轻松的细节表达能力, 让人羡慕,着迷,无可救药的上瘾. 现在这份独一无二随着tara的消失也一并无处可觅了. 是如此的突然, 毫无预兆的无影无踪了——世界上大多数的失踪大抵都是这般突然的罢. 于是仪式不复存在,残破的一半不知该怎么办.身躯重归僵硬.脚底摩擦沙地的刺刺声,也变回了<梆梆>的恐龙一步一个坑印. 强大得沉重感到达极点,以至于变得很轻,很轻. 活像冥王星脱离太阳引力轨道,飞向外太空. 活像做了一个无比清纯的梦,醒来一天都沉在其中不能释怀的感觉.又好像熬了一夜恍如隔世,仿佛世界不曾存在过,而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这种心情的下场, 和碎了一地摊在街上的酒瓶一样. 第一天, 还能闻到没散尽的酒味. 第二天, 碎片干巴巴的躺在地上,一脸无辜. 第三天, 上面开始沾了灰尘. 一个礼拜, 人们已经习惯了绕着经过. 最好突然有一天, 全都不见了. 不见得是如此的彻底和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