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给你的,哨子.虽然现在早就变味了.毕竟我也不再能重回十四五岁的光景. 不过觉得还是值得记下的.可能是记忆神经在清扫堆积许久的阁楼吧.
平白无故的两个点已经擦身而过,而我也已经不再挂念,以致渐渐的就淡了.所以那天下午突然发觉脑海里的她之后,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然心头还是有暖的有点点潮湿的情绪的变化.
今天我做了两个清纯的如同女中学生一般的梦. (more…)
六点半
傍晚的时候,阳光和煦却刺眼. |
物质与精神
“精神和物质这两个概念不过是纯粹的象征,……这种东西是否存在,能否为人们接受,完全依个人气质和时代精神为转移.” |
瞎子
今天看见一个盲人.黑人.高个.略胖,双下巴,脑后有赘肉.皮衣皮鞋皮手套皮包.皮肤光泽,几乎和黑色的衣服分不出来.
于是,我第一次听见了自动售票机的柔和的人声指示.复杂的系统.我很害怕他因为买票耽搁了时间没法赶上电车,因为我自己很讨厌气喘吁吁望向缓缓离去的上一班车;我也很好奇他怎么收拾好一枚枚零钱,因为我也被一分一分弄得很难受.
他在站台里平稳的走着,哪儿也不扶,甚至细长的杖子也极少敲打地面.我也曾好奇闭上眼睛来走路, 或许笔直的路也是可以弯弯的碎步过去的,但一个固定的空间里我是决计不敢摸索的.我没有勇气单单只靠手和身体的触碰来获取周围的状况,也没有胆子挪动步子——他真的不怕摸到不好的东西,或是走向路的尽头失足么?他是真有安全的办法呢,还是只是因为看不见便索性没有了那份恐惧的心?
他坐在车上的样子,是那样的祥和安定,不像悠扬的小号手,也不像仁慈的老大爷.我肆无忌惮的盯着他,一点细节都不放过—这或许也算盲人的一点好处吧,不用假装看风景的时候偷偷瞟着想看的人.今天是礼拜天,车上挤满了进城看球的人们.他在闹哄哄之中显得格外的安静,像大海一样,只要注视上去就会肃静的感觉.盲人的耳音是极好的.不过他仍是嘴角微笑的,像阳光均匀的印在皮革之后散射出的柔和的有点毛茸茸的白光.
球迷们到站一涌而散,车上显得格外宁静.但是他还是更特别的宁静.时间在他周围好像停止了一样,凝固成无色的胶质,只有光照上去才能看到凹凸的胶质截面所反射出不同的光影.他的嘴有规律的微微开合.细长的杖子轻轻的敲击着地面,双眼柔和的凝着神,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珠和眼白——他有他自己的时间,他有他自己的世界.
我是个游离在他的空间之外的事物.于是也跳下车去,回自己的家去.
落叶
—–飘雪,似落红成阵,扑的满面. 忽有微风,轻轻托起空中雪片,便缓缓摇摆着方肯落地.余仔细这雪是上圣洁之物,亦万般不愿落入人间,盖不忍见其践踏融化后污浊粗秽. 然天灵终免不了玷污,人竟历经一世,复还洁质乎?—–
秋风起时,或而伴着冷雨,总不免引起阵阵呜咽啜泣之声.那是满树的黄叶在整夜的哭号,不认面对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必然的结局.它们也紧紧抱住枝干,试图避免或者迟缓这一结局的到来.当然,终究是徒劳的努力.于是早起清晨,便是落红成阵,满地金黄.秋日的夜晚,有时可以凑巧目睹着残忍的行刑的过程.这整个过程很长,往往持续整夜.而我即便兴味盎然,也只打发几个小时看着.初时自然觉得有趣,看徒劳的挣扎到中雨无可奈何被掀落,从先是绝望的抵抗到而后却竟似成了终究命运到来的释然,那样的变化如此的突然,让我惊愕的感到它们甚至有些兴奋和面对死亡时的快感.谁又能说它们没有在这过程重最后来一段精彩而美妙的旅行呢?自然,初时反复挣扎,现在在树上看着的叶子是永远无法预料到同伴这样心境的大转折的罢,一如只要还未掉落一秒,便会坚信实际上不可避免的预定的命运也是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感受的罢.我在温暖的室内,捧着热茶,聊有闲心,看的津津有味,这一出有起伏,有高潮结局的短片.自然赋予的两条伏线明暗交织,好像看猫狗在街上打架,人们在一旁娱乐逗趣一般.
意想不到,我的心境竟也随着这出剧的起伏而发生了转折,一如作为主角的红叶们.细细想来却也在情在理,只因我也是自然的一个个体,究竟也没法预料到自己处境会不知不觉的改变.就这点而言,我和叶子没有区别,都只能透过窗户看见对面事物的渐变,却怎么也没法想象自体内也在转动,还傻气的看着对方当做消遣.这便算是’人在戏中不自知’罢.
不论如何,起先也是在当做清美的景象饶有兴趣的观赏,叶子们自是四散飘落,浑然不觉我的存在有任何影响.不过我亦是在这共同的空间里德,遂然会有下落的叶子打在我的窗上—-自然或不自然的.它们有的或许缺想在这窗前栖息片刻,作为旅途的消遣也好,休息也好—-纵然如此,总是风和雨的外力更多的决定它们来到这里的事实罢.这么说,我们的相遇纯粹可算是偶然的.我自知这是极凑巧的事,故也不曾把它们放在心上半点,还兀自喝着我的茶,只当做这是短暂的相交,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我饶有兴致的旁观着,不的不说这样的事在所有闲心打发时间的琐事当中属我最中意的.我喜欢看着他们飞扬,漫舞,和着风上下漂浮,迎着雨水蜷曲糅成一顺;忽而俯冲向草地,忽而张开身躯吸在窗玻璃上,发出’啪’的脆响;它们有时会被风赶在一起,’沙沙’的交错前进着—-自然是分不清是叶子的声音或是雨声;有时飞的太高,飘远了,半晌都瞧不见了.我喜欢看着一扇窗户大小的世界,是一个我能掌控的范围,好像我是这里的主宰,俯看着领土里各样随机的变化,它们无序的聚集交织在一起,也分散开来的轨迹,不由我掌控,但被我洞察.我喜欢冷眼旁观这景色,静静的,没有感情的凝神注视着,看着它们徒劳的穿梭,纵然我早已知道最后的结局,当他们终于无可奈何落下来的时候,还免不了一声叹息.
坐久了不免闲的发慌,间或会打开窗,让雨和树叶飘打进来.这是外部的温度.屋里太热,干燥,让人忍不住凑近冷的空气和湿的雨水.有点依赖的留恋. 观察了那么久,自以为他们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可当握他们真正在手上,近距离少了玻璃的模糊以后,毕竟还有新鲜感的.一片与一片之间还是那么的不同, 大小自不必说,分叉的形状,边缘锯齿的错落竟也是各有各样,因被风吹的程度而呈现不同的卷曲和剥落的痕迹,连叶脉一条条曲折不同的脉络都再次深深吸引了我,忍不住静静的细细观赏起来.我喜欢微微弯曲显得跳动活泼的叶子,也钟意淡淡的淌着淡黄色汁液的叶子,每一片都那么独一无二,每一片都让我心动流连忘返.我不禁顾此失彼,一时间竟想拥有它们所有,记住它们每一片的模样.我甚至还能感到它们在我手上的微弱的跳动,和我的心仿佛有了共鸣,真是无与伦比的妙境呵—-莞尔, 我总是拾得一片变忘了原来那片的好,丢了一片再想找回却又消失无踪了.终究我好像在忙碌,忙不迭的捡起一片失去一片,好像所有的我都拥有过,记录过—-可实际上,我一片也不曾在手,一直在做徒劳的无谓之举—-呵,这西西弗斯的重现,我竟也终于迷失在这周遭一切,哦,毋宁说是自我的挣扎当中了,一如这每片树叶的凄美结局—-只是我看不到自己的罢.
纵然当我认识到这悲剧的结尾, 我已没法停下来了,或者说也不愿回到原来的状态了.因为这虽是无意义的重复,可其中似也有真正美好的事物吸引着我罢.诚然,每一片叶子和我都不过是对方的匆匆过客,我也无能为力的会深深的专注于某一片.毫无疑问,它的特殊的材质,飞行的姿态,和被雨淋湿的程度,统统加起来,是那样的吸引我,以至于见到之后,便只为他痴迷,不再在乎别的叶子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心境的变化,毕竟这一切一开始只是一场游戏,一点闲暇之余的偶然而已.而我似真的不能置身其外了,一如那些落叶一样有了不可逆转的精神. 我只想用力握他在手上,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哪里独特之处真正吸引了我.与其说他每一处都是完美无瑕,无可挑剔,毋宁说是这每一处的无限的组合在一起起了奇妙的融合反应,从每一个角度看去都是无可挑剔的,怎样感知都是无懈可击的完美,连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微妙变幻,成了浑然一体的模糊的透明釉体,让人无法接近的神圣,却又无可救药的无时不刻没法不想获得它,和他一起的存在仿佛才是有意义的,或者说即使无意义的存在也无关重要了.及至真正触碰到它时,更深一层的感官,更加增强了这种确认感的统一.它的跳动和我的脉搏是那样的一致,无与伦比的共鸣声,仿佛演奏一曲看得见的奏鸣曲,声音的起伏轻重都让周围的景色发生变化,道路时隐时现, 忽高忽低,时而曲折时而通畅,一切都是那样无痕的连接上,心照不宣的无言的美妙情景,闭上眼,仿佛置身春雨后的草坪,泥土的芬芳,温柔微湿的触感,让人感动的落泪的乐声,心连着心,手牵着手的曼妙.一切都不再重要,一切都在远去.消失在城市的喧嚣,升向无尽的真空,清冷的,无声的世界,只有你和我的世界…
有了这,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呢.还需要有的世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