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的情结

<一>
今天有两件小事让我很感动.
中午的时候, 老黄牛般勤恳的男薄厚看见我眼镜脏了,便不由分说把它从我脸上扯下来,狂喷了一气酒精,擦干了又给我戴了回来, 边冲我笑. 眼前模糊的我看着面前的笑脸,不由得呆住了. 这么多年,终于又有愿意给我擦眼镜的人了. 竟有一丝甜意在心头.
下午的时候, 我让在实验室打工的女高中生帮我配块胶. 一会儿, 她把胶放在我桌上. 外边用锡纸整整齐齐的包装住,简直像礼品盒一样. 打开锡纸,里面是四块叠在一起的厚厚的胶,每一块都又用保鲜膜裹得严严实实. 那一刻,我又怔住了. 仿佛这不再是我请她配置的实验用具,而是一个十八岁的女高中生对我的一份自己的心意. 我没舍得用这几块胶,于是把锡纸重又包好,自己新配了一块跑上.
是我太无情了以至平常发生的感人的事都没在意到?
是我情太深了以至没有情感的琐事都被感动到?
是我太冷漠了所以只难得接受到一点情意?
是我太滥情了所以不管男女都因感动而动情?
<二>
卡夫卡一生中曾三次订婚,终究却又三次解除婚约.其中种种缘由,人们往往归结于他对自己,对爱情与婚姻的不确定性及不可调和的复杂情绪. 不过从二零一二年的新思潮看去,以往的材料似乎又指向了新的方向.现试举一例.
在一九零二年卡夫卡写给大学时代的挚友波拉克的一封信中的最末,他潦草的写到:
“Now I am extremely glad that you are keeping company with that girl. For your sake; she means nothing to me”.
看似是祝贺,实则是冷冷的态度; 有的事无奈以至发苦的情感.
而行文至最后,卡夫卡则再不加掩饰的直抒胸臆:
“Wouldn’t that separate us? Is that so strange? Are we enemies? I am very fond of you.”
接连的问号写出了作者对友人的选择的不满,无奈,和失魂落魄.而最后一句也难辨是真话还是反话,亦或是两者参杂的矛盾心思.而中译本对此处的处理则更加露骨:
“……我们会分手吗?这不奇怪吗?我们是敌人吗?我很爱你.”
当然这不是说卡夫卡是基佬.他和妓女开过房,也曾真心实意的爱过各样女子.他和他一生的挚友布罗德的关系和来往信件也都没有这方面的暗示. 而之所以卡夫卡在此处显得如此冲动,大概是因为他内向,孤独和自卑的性格罢. 卡夫卡一生沉默敏感,朋友极少. 所以在为数不多的,他认为可以相交的朋友身上自是倾注了极大的感情——这样的朋友的感情自是不分男女的. 而一旦这个朋友离他而去,或者—像波拉克—其实是无心的减少了与卡夫卡在一起的时间, 那么敏感的心上担负着的厚重的情感便很容易失去平衡而产生心理的波澜,就像他在信里表现的那样强烈一样. 朋友之间,一个人显得太重,另一个显得太轻,不稳的平衡打破后重的一方便会感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了.
原来,我们俩一样,都是因内向,敏感而有着重重的情感.也因此显得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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